第179章 何處天涯不歸人 下

「我不會把靈魂出賣給魔鬼！」沈言色厲內荏的說道，並趁機後退兩步，大口喘息。

剛特·歐迪姆又露出那種帶點兒嘲諷的笑容，那是他即將達到目標時無法隱藏的喜悅。他一點兒都不介意沈言趁機回氣，因為正相反，沈言提到賭輸之後的後果，恰恰說明他已經開始考慮交易。

「不不不，我不需要你的靈魂，不管你是今天還是未來的那天不幸去世，你的靈魂都會回歸到你……主人的懷抱。」他略帶輕佻的說道，「如果你輸了，我只要你的那本書，就是記載著你和你的神的那點兒小秘密的書，你看怎麼樣？」

「你是說聖典？」

聖典就是教義的尊稱——由於聖武士每天早晚都要向神祈禱，所以他們會隨身攜帶一本記載教義的典籍。

這本書通常由教會頒發，本身並不貴重也無需保密（邪教除外），一些捐款數額很大的虔誠教徒都能被贈送一本。有些聖武士認為聖典也是有力量的，他們會在書皮上鑲嵌上厚銅板，拴上鐵鏈，做成流星錘一類的副武器。哪怕聖典在戰鬥中損壞，也被認為是彰顯了神的榮耀而非褻瀆。

所以聖典並沒那麼珍貴。

「是的。」

「可你要對它做什麼？用魔鬼的污穢去褻瀆聖典？」沈言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緊張和疑惑。「不！我決不允許！」

其實他在聽到的那刻便恍然大悟，原來這個魔鬼是想回家！

聖典的隱含作用就是連接聖武士和神的紐帶，相當於一個力量傳輸通道，褻瀆牧師偷走別人的神術就是通過這個通道。當聖武士與神祗距離過遠時，這個聖典尤為重要。

魔鬼想回地獄，可這個世界群位於宇宙邊緣，正常傳送不可能傳這麼遠。想回去如果靠飛行的話，只有像白船+白球那樣的艦隊才不會迷失在虛空之中；否則就只能想辦法利用「特殊的通道」進行傳送。

聽見沈言的話，剛特·歐迪姆轉了下眼珠，他覺得後退的已經夠多了，再繼續後退會引起這個聖武士的懷疑。反正這傢伙只要交出聖典就會失去光明側的力量，然後墮落成黑武士……那才是自己最喜歡看的一幕。

「別得寸進尺！我只是想給你一個贏的機會！」剛特·歐迪姆換了一副嘴臉，惡狠狠的吼道。「大不了我殺了你，一樣能從你的屍體上拿到！」

「……好吧，我答應你。」

沈言可恥的屈服了。

*****

在一張沒有花紋也沒有斑點的紙上，雙方寫下簡單的條文並簽署各自的名字——魔鬼固然每個都能成為律師，但聖武士也都經過法官訓練。

因此基於雙方對條文的理解能力都非常強，這次都沒耍什麼花招，這是一份十分完美的簽約……如果它能準確執行的話。

雙方都對自己的利益做了爭取，因此最終確定的契約為：剛特·歐迪姆站著不動（僅指不作出移動的行為）讓沈言砍十秒鐘（以第一劍揮出為開始，不保證砍中），必須在一個小時內完成。之後無論結果怎樣沈言都要將「亞特伍德之聖典」交予剛特·歐迪姆，並且雙方各走各路，在五年內不得對對方出手。

由此契約，聖武士最大程度的保證了自己的安全，剛特·歐迪姆最大程度的保證自己能獲得聖典，完美！

……

「那我，那我可動手了啊？」沈言乾脆脫下鎧甲，活動手臂，做出一副接下來全力以赴的樣子。

「快動手！」剛特·歐迪姆笑呵呵的比他還急，那條「必須就一個小時內完成」，就是害怕沈言拖延。

不知為什麼，這個聖武士給人感覺十分猥瑣……剛特·歐迪姆總覺得自己如果不加時間限制，那人會直接跑路，哪怕再過去十年都不會真的履行賭約。

「我可真砍啊我告訴你……魔鬼，生死無怨，砍死你我可不負責的。」沈言雙手握著劍柄再次強調。

「你還有完沒完？快點兒動手！」剛特·歐迪姆恨不能抓著他手往自己身上戳，太煩人了！

剛特·歐迪姆為什麼這麼自信？因為他的領域是自由操縱空間距離啊——他本人站著不動，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是在不斷變動！可以是半米，也可以是半公里！而且境界極高，理論上就算是那個「亞特伍德」親自來，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次遇到的時候破解此領域製造的困難。

何況總計才十秒鐘時間，沈言可能連跑到他面前都做不到，還怎麼砍？

「那我來了。」沈言幾次把劍舉高又放下，雙腳在「悄悄的」往前挪。

剛特·歐迪姆看出來了，可為了讓沈言趕快砍，他只能假裝沒看見。但他的精神也在高度集中，準備沈言一動他就發動異能。

「我來，我來……我砍！」沈言蹭啊蹭，突然一聲爆喝，身體如獵豹般前沖！

剛特·歐迪姆想也不想，瞬間拉長了二人之間的距離。

*****

空間在那一刻無限延長。

然而剛特·歐迪姆卻驚恐的發現，之前躍起的沈言卻始終懸浮在他的面前，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只有一劍之遠，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！

時間在這一刻靜止，剛特·歐迪姆看著沈言身上紛紛出現的灼眼、焰火和雙翼，突然醒悟過來！

「你是……該死的……惡魔！」

剛特·歐迪姆的領域異能並非獨有，而是一大類魔鬼皆是如此，只是他的更加得天獨厚、更加接近規則的層次！相比之下，畢竟只是化身，他的本體直接就是距離的代名詞。

那一大類魔鬼就是地獄鏈魔——鏈魔渾身纏繞數百尺長的鐵鏈，既能攻敵亦能防禦，鎖鏈亦能伸長縮短。其中傳奇級鏈魔大多能擁有改變空間距離的異能，這讓它們可以突然沖入敵陣捆綁數名敵人，然後再瞬間拉扯回己方陣營圍毆！加上不俗的戰鬥力，這讓鏈魔成為魔鬼方的中堅兵種。

然而血戰數百萬年，早就沒了新鮮事兒。

魔鬼的傳奇鏈魔能改變距離，惡魔方的傳奇兵種也紛紛發展出克制能力，那就是【高等傳送術】的特別版本，【死敵傳送】——只要指定一個魔鬼為死敵，那麼無論多遠都能直接傳送到那個魔鬼面前，不死不休！

沈言也自然繼承了那些能力。

不僅如此……當他左手拔出火焰鞭，右手高舉炎魔斬首劍，身體轉化為傳奇炎魔時，剛特·歐迪姆幾乎要瘋了！

他的眼睛恐懼得向外凸出……不像白金龍那種專懟死靈，深淵惡魔天生就是要砍地獄魔鬼！他們生來每一次攻擊都是針對守序邪惡，面對魔鬼每下都是暴擊！

剛特·歐迪姆很想轉身逃走，可他卻被自己簽訂的契約牢牢定住，連挪動一根小手指頭都做不到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斬首劍落下！

雙武器大師+武器大師（巨劍）+武器大師（長鞭）等於——一秒十次，十秒一百擊！

沈言目光直視剛特·歐迪姆，二人的身體始終保持著後移中的靜止狀態，但他的雙臂輪成幻影。

剛特·歐迪姆慘笑著，從未感覺十秒鐘如此漫長。然而沈言挖下的坑，不可能留給他半點爬出去的機會。

大魔鬼的肉體在巨劍和長鞭的夾擊下，一點點破碎，最終灰飛煙滅。這個無意中從地獄領主中分裂出來，又機緣巧合獲得了肉體，幾千年遊戲巫師世界的大魔鬼終於滅亡。

不是死回地獄復活，而是徹底滅絕，半點痕迹都未在這片宇宙剩下。

唯余最後一句話殘留世間：

「呵，我從沒想過，有一天會上了惡魔的當……」